文/罗必武
一、身份的拓展与重新定位
当我们习惯于以指导教师的名义去指导毕业创作时,发现其中的身份指向并不能涵盖所做事情的全部,在思维上也出现一定的局限性。以指导的名义的教学方式虽然有其优点,即仍然具有教师的身份和指导的权威性,具有现代主义的精英化的概念,带出的是追求艺术的纯粹性,追求艺术自身的媒介的纯粹性。它仍然与教授一般专业课的教师身份无异,或者说:“灌输”式的方式成为一个潜台词。灌输具有“等待”和“不能被激发”的问题。它容易让人回到一种线性的历史中去检索问题,是一种自上而下先入为主的思维模式并对技术,对题材的选择都具有约束性,它忽视了问题的提出和质问。这与当下提倡多元创新和颠覆的当代艺术的思维方式不相符。
艺术作为视觉形象的表现载体越来越趋于观念化,哲学化时,艺术史走向作为观念的诉求。如今艺术在当代生活中的存在程度超过历史上的任何时候,跨界,包容,拓展视野成为了促进学科精而深地发展的一个问题,这意味着艺术史叙述的终结。
那么仅仅有指导的方式显然是不够的,目前艺术发展早已进入了策展的时代。 “策展人”一词深于英文“curator”,全称“展览策展人”,是指在艺术展览活动中担任构思,组织,管理的专业人员。这里所包含的身份是综合的,基于此,在指导毕业创作时,是否也可以探询以策展人的思路带领毕业创作?我尝试将一般定义的指导教师的身份融入到具有策展人意味的身份中去。其目的如第5届威尼斯双年展的总策展人罗伯特。斯托所言:“展览不再作为一个导师向观众灌输任何知识真理,而不发一言地向观众袒露自身,听从审美直觉的裁断。”从2008年开始,我尝试将毕业创作的指导方式进行转换,这给指导教师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就转变的角色而言,需要教师擅于交流,包括理论的阐述,观念的提出,展览方式的设置,包括考虑展馆场地的特点和展馆人员的联系协调等方面的工作。因此,仅有一种指导的身份已无法与时代相适应。

《饭“局”》 木刻 200cm×200cm 2011 朱锦贤
二.观念的提出与统筹
指导方式的转变促使我要提前准备如何指导这届毕业创作。我首先提出了“印在”与“版的极限”这观念。观念引导形式,材料的选择,由此,材料和呈现方式的出场将使作品更具有当代性。主题的提出意味着观念的亮相,并决定了这届毕业创作的思维方式,同时也形成了全局的战略观点。
“印在”的提出,对版画从起点和终点的关系有了一个颠覆性的改变。以往我们更多的是版画从制版到印出的线性思维,把版印出即可,这是在一种自我的方言语境下的自言自语。在自我方言的语境中的版画,无法融入到当代艺术多元化的语境中去,版画不能被激活,始终让人们看到更多的是其技术层面的问题,遥不可攀,这似乎让人觉得它在慢慢的老去。“印在”的提出,对版画原生既有的兼容性被激发出来,并意味着版画成为具有行为,材料,观念,呈现方式,互动等综合语义和形式的当代艺术,其结果变成对文化的参与时,它就可能影响大众文化,并改变我们所处的现实。
我将工作重点放在对当代艺术作品的讨论和阐释中,让学生更多地学会分析问题和提出问题的方法,讨论与提问并重。大量播放当今国内外优秀的当代艺术作品,以此作为一个与当代艺术建立对话的平台。应用一种系统性的方法来分析作品的呈现方式,继而展开讨论作品的含义。
理解当代艺术的系统性思维方式,就是“不再是把艺术历史以思潮的线性发展来切割,而是用创意呈现的角度来划分,是更加符合现在年轻一代已经开始了的,对用某种固定的思维理念主义来划分文化现象的反叛,从上个世纪来到本世纪初,这种反叛,也可以说是超越,早已体现在当代艺术甚至在当代生活的各个领域中。从观念的提出到对当代艺术的讨论和对话,这里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即把起点问题的提出与对结果和目标的判断相联系,为下一步的“生活的角度”,“选择的材料”,“个人的语言”的寻找,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在分析当代艺术作品时,不断的寻找或阐释作品中的所提出的观念所带出的核心词语,并从这个核心词语中来检视作品的呈现关系,“对每件艺术品来说,只有一种唯一的方式能最为有效地向观众传递其寓意”。因此“印在”成为了在当代艺术语境中,可能成为的一种呈现方式。由此观念引领去思考,而不是别的。并成为了一种探索新的语言和形式的动力。
在教学空间上,学院是很有限的,但在艺术的形式,艺术的观念与想法的多样性上却是无限的。因此对于校外当前艺术的发展也不能不闻不问。我鼓励有条件的学生去参观上海双年展,让全班同学过去深圳关山月美术馆参观“美国当代版画艺术展”这对他们的触动是非常直接的。这些无疑对学校相对固定的教学起到一个补充“新鲜血液”的作用,也是一种主动并互动的教学思路。这是一种主动从选择性入手,避免强制性入手的教学方式,让学生在正常的教学之外能不断地与其他新的艺术形式,艺术观念进行交流。

《家族》 丝网版、木版、装置 300cmx300cmx75cm 2011 何欣容

《家族》(局部) 丝网版、木版、装置 2011 何欣容
三.思想与行动的出境
学院并不是把学生从生产线生产出来,而是帮助他们建筑一个观察世界的角度。在提问和追问中交流,目的是重建和寻找每个人最深层的经验,记忆和思考的角度。当代艺术的实践告诉我们“艺术史不仅仅是艺术作品的历史,它还必须依赖于观赏方式,视觉快感和广泛的社会关系而存在。”提倡从生活的角度来看自己,看社会,看作品。从收集这个行为开始来进入,以观念的思考来引出深刻而有意义的的东西。收集是一个生活体验的过程。生活中到处有艺术的形象。无聊中存在高贵,关键是以生活的角度来体验和观看,并以此来寻找与自己相关的语言。在交流中,他们以一种更为思辨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明白了艺术就在身边,即关乎他者,也关乎自己。
这些课程的设计,最大可能地释放出成为他们艺术作品主题的能量,也更有利于我观看他们的草图后,为他们想法发展的可能出点子。概括起来是从这几方面进行引导和启发的:(一)关注材料本身自带的生活痕迹,在作品的观念性上深挖下去,以增强作品本身的说服力。(二)强调作品与生活的直接联系,这种联系即体现在作品的内容上,又可体现在对材料的选择上。(三)将技术和创作主题作为一个总体去考虑。即技术在开放的语境中其落脚点和个人的内在联系。
这些引导都是提升他们的作品在令人眼花缭乱,在众多作品里,如何能让自己的作品与观众对视的短短几秒钟内传达出自己的想法和观念,是创作时都充分考虑的。
以班上的何欣容、李永根、黄伟鸿、陈国宜等同学的作品为例。在交流中我了解到何欣容是一位客家人,那么我就引导她在创作中引用客家围屋这一概念,尽可能大量收集家乡的特有的道具,例如锅碗瓢盆,凳子,桌子。最后其作品《家族》以丝网的形式把图像印在不同的锅、凳子和椅子上面,然后以“围”的摆放形式来体现族群关系;李永根的思维很特别而且他有较强的动手能力,在多次的聊天后我们提出了一个观点:“皂世界”,其作品《皂像·末日》把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众多事件用丝网的形式印在肥皂上,以肥皂这一材料凸显了这些事件在遇水、遇热的客观条件影响下是非常脆弱且易消解的,以材料的特性来重新解读这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黄伟鸿的作品《我的新闻联播》则是把关注点放在中央台19点的新闻联播,用木刻的形式把新闻联播的瞬间截录下来,印出来的作品放置在电视机里以展现一种具有仪式感意味的时间观念,以及个体在这个仪式中的种种莫名态度。
在指导毕业生的过程中,我也把自己的个人创作经历与他们分享,这也大大地激发了他们的创作思维。譬如在与陈国宜同学交流的过程中,我了解到他经常在外面教学生以赚取平常的生活费用,我就建议他以金钱为题材进行创作,同时我把自己的所创作的相关题材的想法经验分享给他,启发陈国宜以传统的拓印方式,把大量的硬币组构成90年代初50元人民币上的农民、工人形象,使他们从华丽的背景中脱离出来,还原到原本的普通形象中。作品除了有农民、工人形象外还有他本人的头像,三者融合一起形成相互影响的关系,其作品《今日美元兑人民币 1:6.4987》除了体现人民币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所占的重要性外,也映射汇率对我们生活的影响,硬币成为了版的极限最好的注脚。

《美元兑人民币汇率为0.1536》 硬币拓印 244cm×180cm 2011 陈国宜
四.展场,审美裁断的过程
在布展的时候,现场感所带来的直觉判断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同时也是对每件作品的再创作的过程。作品离